我不停在想，芬兰到底留下了什么给我？是记忆中拉普兰（Lappland）的驯鹿；是罗瓦涅米（Rovaniemi）圣诞老人的故乡；是夏天乡下的芬兰桑拿浴；是于韦斯屈莱（Jyväskylä）湖泊中泛舟的轻舟荡漾；是拉阿尼拉（Laanila）生命中第一次的午夜阳光和千军万马的蚊子，还是赫尔辛基(Helsinki)突然淹水那种措手不及，逮到好孩子做坏事的心情？
赫尔辛基体现出欧洲古城的浪漫情调。
撰文/摄影：月潭
我不停在想，芬兰到底留下了什么给我？是记忆中拉普兰（Lappland）的驯鹿；是罗瓦涅米（Rovaniemi）圣诞老人的故乡；是夏天乡下的芬兰桑拿浴；是于韦斯屈莱（Jyväskylä）湖泊中泛舟的轻舟荡漾；是拉阿尼拉（Laanila）生命中第一次的午夜阳光和千军万马的蚊子，还是赫尔辛基(Helsinki)突然淹水那种措手不及，逮到好孩子做坏事的心情？我想，芬兰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是芬兰人的沉默，他们的惜字如金，和冷漠外表下的热血心肠。
“对不起，请问这儿附近有电话亭吗？”我知道赫尔辛基是一座没有电话亭的城市，在白教堂（Lutheran Cathedral）前截下一名路人问路。这应该是借电话最好的开场白，通常一个识相的人会直接将他的电话递过来。
“这儿附近没有电话亭，也许火车站会有，你可以到游客咨询部去问。”大失所望，他没有把电话递过来。 “嗯！”我看着他手中的电话，“游客咨询部？”
“游客咨询部离这里很近，大概十到十五分钟的距离，从这儿往下走到尾，转右直走，然后再转右。”他热心的指示。
我忍不住了，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能不能借我你的手机，我需要联络一位朋友，用完后可以按照收费付还给你。”
“我的手机？”他恍然大悟，原来手机就在自己手上“当然可以，拿去用，不需要付还。”
深红色俄式外貌，里面布满金壁辉煌的传统装饰，是北欧最大的东正教堂。
@第一次邂逅
这是和芬兰人的第一次邂逅，我学会在这个国家，要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把拐弯抹角省下。
“我们自小就被教育成老老实实的人，我们相信别人，也不说空话。因为自己如此，自然也期待别人如此。比如美国人如果说“我们一定要一起进餐”，说的人未必真的想要一起进餐，听的人也未必期待什么。可是你要是跟芬兰人说“我们一定要一起进餐”，那对方会一直期待着你的邀约。”一位芬兰朋友说：“所以你要借电话就说要借电话，如果说成别的，在芬兰大概没有人听得懂。”
赫尔辛基阳光猛烈，即使是夏天也不需要这么嚣张。黄昏时候，大雨突然倾盆而下，挟着狂风，雨伞也派不上用场。大街小巷的人到处避雨，大腹便便的孕妇、妈妈和襁褓中的婴儿、拿着拐杖的老人、绑着蝴蝶结的女孩、大声喧哗的醉汉，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雨淋成落汤鸡，被发狂的天气溅满一身湿意。没多久，整座城市水位上升。我涉水到对街，想起抵达缅甸仰光的第一天也是下雨，也是淹水。在仰光涉水而过是件为难的事，水上漂满着不明物体，水色乌黑油腻，马路凹凸不平，一个错脚就会跌下去。赫尔辛基不同，这儿街道干净马路平坦，水质透明。用仰光和赫尔辛基相比是不道德的事，我也只是一时被雨扰乱思绪，前者还是第三世界国，后者是先进国佼佼者。
说好是夏天，可是天气没有签合同，想变就变。我在阴沉的下午抵达于韦斯屈莱（Jyvaskyla），第一件事是参观听闻已久的阿尔瓦.阿尔托博物院（Alvar Aalto Museum）。抵达芬兰后，在不同场所分别看过阿尔瓦.阿尔托的名字，因为他是著名的芬兰建筑师。他的建筑设计因采用许多自然光线，在当年被指独树一帜。
我们在湖中泛舟，我尝试感觉自己在家，但真的很难。我的沙发主非常沉默，惜字如金，像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话不停地在她脑中进行，偶尔会想起什么似的偷偷在笑。这种人怎么会加入沙发一族？我在她家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趴着看书，她没有想交流的意思。如果有，也是几句过后就找不到接下去的话题。沉默在这里，像是更有内涵的韵味。
芬兰的郊外风光。
@笑容辨真伪
“在芬兰人的想法中，对一个人最基本的礼貌，就是尊重他的独处。我们不是对抗性的人，如果有人在街上像疯子一样驾驶，芬兰人不会当街摇下玻璃窗伸长双手在空中摆动，质问“你到底是什么问题！”，我们容许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空间及隐私。”芬兰人的沉默常被误以为害羞，其实是对字眼和话语的深度尊重。尽管芬兰人含蓄沉默，在芬兰搭顺风车却不是什么问题。
“这是我第一次停车给顺风客。”不只一次我上了车后听到司机这么说。
“那是什么让你鼓起勇气停车给我？”我总是好奇。
“因为你的笑容，一看就知道是好人。”
我喜欢芬兰人，他们看似保守的心里有一片辽阔的天，随时准备伸出援手。芬兰朋友解释：“芬兰人虽保守，但只要你踏出第一步，我们都会乐于助人。你看到的一切，皆因我们和别人不一样的教育，而教育的源头，是我们的历史和地理位置。当然，如果那个人的英语不好，无法沟通，他通常也会表现得冷漠，甚至对你不理不睬，以避免沟通不良而引起尴尬。”
沉默、惜字如金、尊重他人的空间等根深蒂固的文化和教养，虽然有它的优点，却也同时间对芬兰社会带来负面性影响，就有人大胆假设，这些都是造成芬兰人酗酒和自杀率偏高的罪魁祸首。因为当事人不愿麻烦旁人倾听自己的问题，旁人认为应该给当事人足够的空间，结果人越渐孤独，寂寞无所适从，忧郁症一发不可收拾。
赫尔辛基码头边的叫卖。
@驯鹿之城
往北的道路一路平坦，这是芬兰的地势，‘平坦得像薄饼一样’，挪威人会这样开玩笑。两旁看似无尽的树木呼啸而过，松树、桦树、云杉，芬兰超过80巴仙的土地被森林覆盖，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木材出产国。越是往北，人烟越少，地就显得越辽阔无边。有人揣测，地势的辽阔也许是芬兰人沉默的根源，芬兰人稀疏的分布在一大块土地上，习惯了有很多的自我空间。当然，历史也扮演着一定的角色，芬兰在二战过后长期被苏联压制，无法加入欧盟和北约，与此同时几乎每户家庭都有成员在战乱中丧身，战后重建艰辛，内在伤口却不曾妥善处理，也可能是造成芬兰人沉默寡言的原因。
“你为什么要来芬兰？”车上的女生在北部小镇Ranua的十字路口将我接上车。路的两旁尽管绿意盎然，仍然因为没有人迹而充满荒凉的味道。
“因为我要看驯鹿。”芬兰最多驯鹿，要不然圣诞老人找谁来拉雪橇，美丽的童话如何实现?
“我最讨厌驯鹿了，”她不满地嘟嚷，无法接受这竟然是我到来的原因。“这里的驯鹿太多，都是农民饲养的，它们最喜欢大刺刺的走过马路，阻碍交通。”
“是吗，怎么我到现在连一只都没看到？”我抱怨。
“不可能吧？我每小时都看到呢！”
我没有跟她要电邮，否则我后来吃过驯鹿后可以电邮她，告诉她我帮她减少了路上的一个障碍。
芬兰首都赫尔辛基的参议院广场，有一座乳白色的白教堂，它结构精美、气宇非凡，堪称芬兰建筑艺术的精华。
@圣诞老人真的存在？
第一次看到驯鹿时，我刚刚离开了那个叫Saari Kämä的小乡村，那是我首次尝试芬兰桑拿浴的地方，一个育有九个孩子的家庭，还在不断接受沙发客的到访。第一次尝试传统的芬兰桑拿浴，水从勺中倾入火炉，嗞嗞嗞，好烫好烫。可惜不是冬天，否则从桑拿室出来后跳入冰水中，将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滋味？
66° 32′ 37.11″ N, 25° 50′ 51.44″ E，圣诞老人已在北极圈迎接我的到来，原来真的有圣诞老人村。
每年过圣诞，电视新闻就会报导今年圣诞老人又从世界各地接获了多少信件等等的事，到底是哪家的小孩那么幸运有圣诞老人的地址，我常常纳罕。圣诞老人村里就有不少从马来西亚寄过去的信，信封上简单的写着‘To Santa Claus， Rovaniemi， Finland’，不知道他们向圣诞老人要求写什么，马来西亚的屋子没有烟囱，他们有没有想过圣诞老人要怎么进来？不只是马来西亚，世界各国都有大人小孩给圣诞老人寄信，有孩子的童稚，也有成年人的缅怀。虽然整个度假村都是人造景点，但是想象有个小不点晚上窝在被窝里，偷偷写信告诉圣诞老人一个小秘密，对圣诞老人的存在深信不疑，就觉得非常贴心。
抵达北极圈的那晚，我沦落到睡在河边，在一个叫拉阿尼拉的小地方，搭上那6欧元不防水的新帐篷。拉普兰夏天的蚊子千军万马，像久未进食的吸血僵尸，我躲避不及，非自愿性做了不少善事。晚上太阳忘了下山，天上有神仙忘了关掉水龙头，我在帐篷里快活的一夜泡浴。
图文提供：《旅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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