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东北教会我的旅游意义

文+图：林敏慧(Apple 101)

关于日本东北（Tohoku）的其中一个故事，
写或不写，我其实想很久。
原本不想写的原因，是因为旅行应该是一件快乐的事……
可是，旅游的意义绝对不是单一而狭隘的，
其中应该也包括：“ 希望悲剧不再发生 ”。

关于日本东北（Tohoku），2011年3月11日所发生那一个伤心的故事，写或不写，我其实想很久。原本不想写的原因，是因为旅行应该是一件快乐的事，可311的故事，很沉重。后来改变我想法的，是参加Minamisanriku Hotel Kanyo安排的Kataribe导览时，听到导览员Ito San所说的一句话：“希望悲剧不再发生，或者应该说，如果无法阻止它发生，至少我们要知道怎么逃生。”

Ito San说，311发生时，他根本不知道“海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警报，他骑单车往山上去，一看，发现浪一退，原本的海变成一片空地，等下一次的浪再冲回来，海已涨成灾难电影的高度。“原本在这里的学校一下就给冲走了。”视线往老先生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荒野，不远处有三台怪手孤伶伶地在工作。幸运的是，老师们及时把学生们疏散到附近的小山上。

刚觉得松一口，巴士已经开到下一个目的地－高野会馆。高野会馆的故事，就不如学校那么幸运了。Ito San徐徐地道，海啸发生前，会馆里有一对新人在办婚礼。听到警报，有一半的来宾决定撤离，另一半的来宾则决定逃到会馆的屋顶，结果海啸一来，水淹到了三楼，逃到屋顶的327人获直升机救出，而离开的那一群人无一幸免。原本的喜事，变成了丧事。

有种旅游称为“黑色旅游”(Dark Tourism)，指人到死亡、摘难、痛苦、恐怖事件或悲剧发生地旅游的一种现象。
在在地告诉我们，旅游的意义绝对不是单一而狭隘的，其中应该也包括“从中吸取教训，希望悲剧不再发生”。

面对死亡也要活出自己

一小时的Kataribe导览里，Ito San说了很多很多的故事，也分享很多关于地震、海啸、逃生等知识，学很多，但故事毕竟只是故事，听完只觉得心重重的，后来真正在心上记上一重拳的，是当天午后在气仙沼市所参观的《东日本大震灾遗址与传承馆》。

《东日本大震灾遗址与传承馆》的前身，是向洋高中（Koyo High School）。在旧校舍的影像剧院里看完15分钟的海啸影片，我才知道原来气仙沼市在311不止经历了地震、海啸，当全部人以为海啸结束时，这一座城更是因海啸所冲走的海港油槽重油外泄而引发严重的火灾，三重的灾难一次带走了1152个生命，造成214人失踪，共8483栋建筑坍塌。

斑驳的墙壁、散落的书本、坏掉的电脑、冲进3楼教室里的车辆等等，走在旧校舍里的每一步，眼前都是触目惊心的情景。记得走到老师们逃命逃到的屋顶时，来自日本的朋友还说，当时的老师们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城市，都觉得自己肯定没命了，男老师们还点起了香烟，享受生命里的最后一刻，让我听完后不禁想起“铁达尼号”电影里的乐队乐手们放弃挣扎，拿起乐器演奏最后一曲的悲壮画面，所幸老师们最后也是获救的。

为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好好活着

参观路线的最后一站，是回到1楼的视听室，去看最后3个短短的影片，有关3位灾难受害者在海啸以后的生活。其中有一位因为忙着救灾，无法去找失散的太太，6天以后才得知找到太太的尸体的救火员的故事，一位失去丈夫和女儿，8年以后带着儿子坚强过活的妈妈的故事和一位高中生的毕业宣言…记得那只有5分钟的影片只有一个镜头，一位穿着笔直校服的男孩，拿着一张A4纸，从很冷静地说谢谢学校延后为他们办毕业典礼，到哽咽地说海啸带走了他很多朋友，但生命无法停止，再伤心也得继续往前走，希望大家为未来的生活加油。

我不敢转头，怕一转泪就再也止不住，只知道影片结束后，所有的旅伴都一声不响地走进了厕所，出来时大家眼眶都红红的，没说任何话。

当下的我，很不知所措，很想帮他们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帮他们些什么，少点些外卖、少用塑料袋…那一切在大自然的力量下都显得很微不足道…巧合的是，那一天晚上，回到酒店，我们亲身经历了1分钟的3级地震，没夸张到有跑马灯，但地震停下那一刻，我想起了那位高中生的毕业宣言，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无法改变，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为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好好活着。

斑驳的墙壁、散落的书本、坏掉的电脑，走在旧校舍里的每一步，眼前都是触目惊心的情景。